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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棋王》:世俗的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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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组: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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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7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几年前因循着“寻根文学”一派,曾在书店站着将“三王”系列一气儿读完,当时还读得不深,只是品出几分阿城文字上的好来:擅用白描手法,行文常有短句,朴素质拙又显出奇崛,寥寥几笔便可将人物、环境的形神和盘托出,当真是绝品。今次重读,除了文字上的运用再次令我惊叹之外,也读出了一些别的不同的东西。

  《棋王》:关于“吃”和“棋”的信仰

  在谈到《棋王》,也即阿城最广为人知而称道的作品时,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时时让人咂摸的小说语言问题。在小说的末尾自序里,阿城细数《史记》、六朝志怪、唐传奇、宋话本、明清小说的“中国文脉”对自身创作深厚的影响,沿着这条路径出发,我们或许可以一窥阿城做小说的密码。

  就《棋王》一篇而言,读者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阿城对主人公王一生于“吃”和“棋”这两样东西令人瞠目的痴迷。先说“吃”。对王一生而言,“人吃饭,不但是肚子的需要,而且是一种精神需要。”写“吃”,阿城更是行家里手。不管是有关吃饭的掉书袋例如杰克·伦敦的名作《热爱生命》和巴尔扎克的《邦斯舅舅》,还是对人物吃相及一应事宜的描写,阿城似乎收起了一贯的克制,相反绝不吝惜笔墨,花费大量工夫极尽描写之能事。整篇中对“吃”的描写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当属这段:“拿到饭后,马上就开始吃,吃得很快,喉结一缩一缩的,脸上绷满了筋。常常突然停下来,很小心地嘴边或下巴上的饭粒儿和汤水油花儿用整个食指抹进嘴里。若饭粒儿落在衣服上,就马上一按,拈进嘴里。若一个没按住,饭粒儿由衣服掉下地,他也立刻双脚不再移动,转了上身找。”当然,煮蛇肉那段同样花费了大量篇幅来铺开描述,亦是不可多得的妙笔,它显示出阿城于“吃”绝不是浅尝辄止而已,而是有讲究、有门路、有东西在里头,可谓是一名资深吃货。

  再说“棋”。以往的批评里,王一生下棋常被解读为在知青下乡这样的艰苦环境里一种超越性的精神性需求,被抬高到无比尊崇的地位加以赞扬称颂,以至于远远压过了一头本该和它旗鼓相当的“吃”,我倒觉得不必如此。正如前文所述,“吃”对王一生来说是一种精神需要,那么“棋”也只不过是另外一种精神追求罢了。“何以解不痛快?唯有象棋。”非要说的话,下棋这一行为本身于王一生(也同样对于读者)来说,也只是一种显得更高级一点的消遣,一种排解心中苦闷的方式而已。联想到王一生家庭父母的遭际变故和知青下乡这一时代大背景,读者当可了解“吃”和“棋”都是阿城所戮力描写之处,没必要非得分个轻重缓急,否则反倒掉进阅读的泥淖里出不来了。至于被解读出来的老庄之学?连阿城自己都笑言:“…批评者都将我的小说引向道家。其实道家解决不了小说的问题,不过写小说倒有点像儒家。…”这就正正使读者陷入沉思了。当然,这仅仅是作者的阐释,也仅仅是阐释的一种而已。

  《树王》、《孩子王》:中断与延续

  之所以将这两篇放到一起来说,是因为读的过程中我觉出这两篇不仅仅是有着近乎重叠的时代背景,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在这两篇小说中,知青下乡插队的大环境和那个癫狂又质朴的年代极权统治下的事件、人物的行为思维作为一种元素强势地侵入到小说的肌理骨血里,甚至于直接参与到故事里,成为小说叙事的一部分。《树王》里的烧山垦荒、《孩子王》里的大山乡村落后的教学方式和教学理念,莫不是如此,折射出那个年代人和周遭环境所特有的一种共性。对比《棋王》里阿城淡化外在环境对人物的影响、专注于描写更加“自然”的行为的处理方式,这样的痕迹则更加明显。因此,即便阿城自认为《孩子王》是“成熟的一个短篇”,读者倒可不必太过当真。兴许,读者有的时候会比作者更了解作品本身。当然,尽管这两篇比起《棋王》稍有逊色,依然可称得上是优作佳构。

  在《树王》一篇中,“树王”的名字指代农场山顶上“一株独独的大树”——参天入云,占地极广,旁人一眼便可察出其树龄之久远,更是对肖疙瘩这个糙莽沉静的铁汉子的尊称。及至结尾,那棵参天大树和周围的树木被以李立为首的一行人砍伐燃烧殆尽,读者才意识到原来此“树王”和彼“树王”像是共生一体,同生同灭,数万棵大树在火焰中灰飞烟灭,树王伤痕累累,肖疙瘩也随之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徒留孤儿寡母。万万令读者想不到的是,树王并未完全死去,反倒在肖疙瘩棺材所在长出新芽,其骨殖葬处渐生一种可治刀伤的草药,联想到当初对树王狠心挥刀的瞬间,这样的结尾于是尤为耐人寻味,小说至此暗自生长到不一样的境界,竟有了几分魔幻的意味来。——此为延续。

  《孩子王》中,“我”因老师的职位空缺,从生产队被调去学校教书,教授初三学生的语文课。其间面临的困难重重,学生识字水平问题严重、教学设备不全等都是让人时时挠头的现实阻碍,但这其中更可窥见许多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光切片:与来娣合作教学生新曲,和勤奋刻苦的学生王福定下赌约写作文章,都是可堪读者长久回味的一笔。正如“我”初始与学生们的相遇相识有些没头没脑一样,和他们的分离也来得突如其然:因未按以往规定的方式教学生课文,我被告知调离回生产队。在回去的路上,我翻出与王福定赌的那本字典,并排写上王福、来娣及“我”三人的名字,“不觉轻松起来”,叙事至此戛然而止。——此为中断。

  不过,以上种种,绝对不单单是“中断”或“延续”的其中一种。相反,这二者在两篇小说里是以一种相互缠绕、混杂、交替的形式出现。《棋王》里,当肖疙瘩一家三口蹲在房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树王和其他树木在大火肆意吞噬的阴影里逐渐模糊了身形时,这难道不是一种郑重的告别,一种“中断”?《孩子王》里,我被上级突然调离了教师职位,孩子们——尤其是王福——就会就此忘了“我”以及“我”和他们共同度过的难忘时光了吗?我在那本珍贵的字典上写上三人的名字以此寄寓我的心意,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延续”?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

  行文至此,相信读者在读过之后对“三王”系列都能有自己的体悟。只是遗憾,在众所周知的“三王”系列及其后的《遍地风流》系列之后,阿城的小说创作渐渐停滞,实在不能不教人惋惜。又常常想,阿城之后,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看到如此使人击节拍案赞叹不已的小说语言?假使阿城笔耕不辍,他还能创作出超越“三王”系列的小说吗?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字数:2148
原作者:水与鹰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0226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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