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ngtiger1 于 2025-3-19 13:24 编辑
看了Suola15君的《湖北省博物馆见闻》 。不由想起了曾经的一段往事。 与古代音乐结缘,与古代音乐文物结缘是那样的偶然,但却仿佛是上天的赐予与恩惠。 那时我还是一个刚出校园不久的毛头小伙子。在全国第二届出版成就展的展会上,路过音乐出版社的展台时,听到两名工作人员聊天:“带这本书来干什么?现在谁还看竖排版繁体字啊?”嗯?竖排版、繁体字、音乐书?我立刻有了兴趣。于是转身走向展台,拿过了那本书——明,郑王朱载堉编著的《律吕精义》。随手翻看了一下,我就被吸引了——《诗经*关雎》古乐谱赫然出现在眼前。关雎古乐谱!这是何其珍贵的资料。于是我软磨硬泡半天,直到当天展会闭馆,人家才同意将这本书卖给我。我喜不自胜地,抱书回家便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但我已经顾不上当时吸引我的古乐谱了。书中的内容再次超乎了我的想象。给了我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本书简直是一座宝库!其中居然有12平均律的计算方法!计算十二平均律!我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至今我还记得那一夜我兴奋与惊讶的状态。十二平均律不是说是西方发现,而后传入印度,再从印度传入我国吗?但是在《律吕精易》中明确记载了朱载堉计算出了十二平均律。他计算出十二平均律的时候,西方所谓发现十二平均律的那位还没出生呢。是中国人最先发现十二平均律,这个发现令我振奋莫名。然而这只不过就是一开端。 2005年在古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口头文化遗产名录的庆祝会上,我与一位美国音乐家谈到此事。我说:“十二平均律是中国人最先发现的。比西方早了近百年……”没想的那个美国人却摇了摇头说:“不……”我刚想打断他,用《律吕精义》中的记载告诉他,他们错了。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加吃惊与惭愧。他接着说:”中国早在三千年前就掌握了十二平均律……”什么?怎么可能?他继续说到:“我去过中国很多地方,在湖南长沙,我去过曾侯乙墓。那里出土的青铜编钟就是中国当时已经熟练使用十二平均律最好证明……“一段记忆忽然从我头脑中冒了出来:曾侯乙编钟三层八组,共六十五件。一钟双音半音变调,可以自由旋宫转调……这不就是十二平均律使用的典范证据吗?与那位美国音乐家交谈之后。对曾侯乙编钟我忽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而一丝羞愧也从心底泛起。作为中国人却对自己国家的文物的了解还不如外国人。愧对祖宗啊。从那以后无论是在哪里我见到曾侯乙编钟都肃然起敬。甚至有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中出现介绍曾侯乙编钟的镜头时,我也会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我们该向这惊世艺杰作与隐藏在它背后的铸造工匠以及设计者们表达真诚的敬意。这套编钟是怎样的惊世杰作。那不仅是音乐的奇迹。也是技术的奇迹。在编钟钟体上是可以明显看到为调节音准而进行的加工痕迹。凭借古琴调音的经验,我知道调音只能是音准在极小范围内出现偏差才有效。如果与音准相差较大,那么这种微调是无法奏效的。也就是说这套编钟。每一件铸造出来以后基本上都在音准范围以内。几乎可以说它们被铸造出来的时候其音就是准确的!这需要怎样的铸造技术!其分范合铸造工艺要精准到何种地步,才能做出如此精品!不要忘了钟体还有纹饰,也会造成钟体的薄厚不均。在这种不规律钟体薄厚不均匀的变化中,还要保证音的准确性。这是人力能达到的吗?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这是古人用双手做到的吗?但是曾侯乙编钟就真真实实地摆在眼前。97年香港回归时,用这套文物真实演奏的音乐就在耳边响起……那么真实又那么神幻。一件甬钟用范、芯多达126块,在如此多的组件情况下是怎样做到甬钟整体音准的。每个组件之间的拼合要精确到何种地步才能达到如此的精准。即使是用现在的数字精加工手段也很难做到这样的程度吧?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也不为过。 曾侯乙编钟不仅是工艺精品。还是重要的古代音乐文献。其上还有3700个铭文。它们标注了各钟的发音律调阶名,还清楚地表明这些阶名与周齐楚申各国律调的对应关系。其史料价值也是极其巨大的。 从接触十二平均律我重新认识了曾侯乙编钟。认识到了它的杰出。08年北京奥运会时科学博物馆举行的华夏文明展。我成为了义务讲解员。在展览上我将所知道的关于编钟关于十二平均律的故事告诉了每一位参观者。带领他们去欣赏体会我国古代铸造冶金与音乐领域的杰出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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