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居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热搜: 新人报到
查看: 12|回复: 0

[小说连载] 《幼栋》十八、无言之教

[复制链接]

用户组:分区版主

之龙

爱心会员勋章重建论坛勋章分区版主勋章版主勋章

      UID
62
      积分
12966
      回帖
6878
      主题
514
      发书数
0
      威望
8070
      铜币
44285
      贡献
1200
      阅读权限
100
      注册时间
2025-2-27
      在线时间
623 小时
      最后登录
2025-12-11
发表于 2025-12-10 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八、无言之教
  国嫱心中大震,抬头望向孔新冶。只见孔新冶痴立了一阵,大叫一声:“不可能!”便扑向电话,抓起话筒,抖着手拨号,连拨几次都错了,后来定了定神,凝神拨了号码。不一刻电话通了,孔新冶颤声道:“是大哥么?……”听了一阵,话筒从手中滑落下来,人呆坐在椅中一动不动,两眼茫然。
  国嫱甚是难过,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上前握着孔新冶的手,只觉冰冷异常。
  孔新冶回过神来,缓缓地道:“小国,你先出去一下。”
  国嫱凝望着他,劝道:“您……您别太难过。”便出了屋子,带上门,走进隔壁仲英的屋子,见学生们正兴致勃勃玩游戏,便道:“大家甭玩了,师母过世了。”
  学生们一心都在游戏上,没听清楚,冉旭笑道:“国姐姐刚才说什么呢?”
  国嫱走过去关了电脑,道:“大家先停下来。刚才孔老师接到电报,万师母遇空难去世了。”
  “啊?!”学生们瞪大了眼睛,一齐望向国嫱,“是真的么?”
  国嫱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呆了半晌,澹台蕖第一个放声而哭,其他学生随之哭了起来。国嫱也垂泪不已。学生们要去寻孔新冶,国嫱拦住了。
  正悲伤时,却见孔新冶推门而出,已换上了行装,拎着旅行袋,象是要远行。
  国嫱忙擦擦眼睛,问道:“这么晚了,您要到哪儿去?”
  孔新冶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哑着嗓子道:“回文邑。”
  国嫱道:“夜里不是没有去文邑的班机么?还是等明早再说罢,外面又降温了……”
  孔新冶眼望窗外,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极力克制住感情,黯然道:“她为到宓兴寻我而遇难,我岂能顾及自家寒热?总要到机场坐待天明,才稍稍对得住她。”
  国嫱鼻子一酸,泪又流下来了,却劝无可劝。
  澹台蕖哭道:“我也去!”学生们都纷纷表示要随孔新冶去文邑祭奠万雅蝶,孔新冶道:“同学们的心意我代你们师母领了。大家早些休息,明天还有功课呢。澹台随我去。”
  学生们想起与万雅蝶相处的这段时间,不自禁的难过,又哭了一阵。孔新冶便给澹台蕖穿行衣。仲英哭道:“孔老师,您这次可一定要回来啊!”
  学生们也纷纷央求道:“您一定要回来!”
  孔新冶抚抚仲英头,道:“老师一定回来!”
  出门时,国嫱扯着孔新冶袖子,流泪道:“您……可要保重……”孔新冶点点头,长叹一声,携澹台蕖向机场而去。

  过了两个星期,孔新冶带澹台蕖回到宓兴。孔新冶面色如常,却消瘦了不少,似忽忽无事般,照常上课、理校务、开清吟社。宓大师生、幼栋同事及清吟社文友纷纷前来慰问,孔新冶一一道谢,并不将悲思带在脸上。初霁虹结婚时,他送去礼金,并手书婚联相赠,只是没有去参加婚礼。
  孔新冶将仲文革赠的那栋小楼命名为“雅蝶之家”,转赠了“海空紧急救护协会”,将之建成了一座海边紧急诊所。
  国嫱却一连多日未曾露面,不久学校组织到外市实习,国嫱便报名参加,一道去了。
  学生们都为万雅蝶写了悼文,后来《宓兴日报》还将仲英、颜嫣、曾虎三人的悼文登了出来。孔新冶伤感不已。
  一天放学,孔新冶因去一学生家家访,命仲英等自行回宿舍。学生们到宿舍后自行做饭吃饭、清理房间,七点钟时由仲英带队,到楼下林中练空手道。练罢归来,洗漱毕,学生们温了一阵功课,觉得无聊,都拥到仲英的屋子里。
  仲英正与冉旭、南宫瑚用电脑画航模图纸,见学生们进来,笑道:“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扒,孔老师一不在,你们就到处乱窜,莫非想造反不成?”
  漆雕国笑道:“孔老师可也没说平常可以摆弄航模!”
  端木宽一吐舌,笑道:“本来以为师母去世,孔老师心情不好,我本来寻思总会有一段‘恐怖戒严’时期,‘巴掌炖肉’率定然大幅度上升,大家屁股岌岌可危,没想到孔老师虽然笑的次数少了,倒没有一回发脾气哩。”
  闵铸飞笑道:“这就是夫子说的‘不迁怒’!谁象‘短路管儿’那么没出息!”
  颜嫣叹道:“孔老师真可怜!师母去世了,他肯定心里特别特别难过!”
  颛孙嫱也道:“可不是?每天早晨孔老师的眼圈都是黑的呢!他心里难受,还不肯让我们看出来,照常工作上课呢。”
  曾虎道:“唉!我都替他难过呢。”
  仲英两眼生光,双拳紧握,道:“孔老师忠于职守,意志坚强,是真正的男子汉!”
  有用道:“孔老师就是孔老师,谁能比得了!记得小时候我光因丢了个玻璃球,还哭了好几天呢。”
  他说得愁眉苦脸,学生们却笑了起来。
  颜嫣又叹道:“师母和孔老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可好了,怪不得孔老师那么难过。”
  仲英叹道:“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同桌。”
  冉旭做个鬼脸,笑道:“对了!仲英和颜嫣从小在一个幼儿园,又在一个小学念书,又住同一座宿舍,这也是青梅竹马呢!”
  南宫瑚笑道:“着啊!他俩虽不是同桌,却是前后座,改天仲英定要写一首《前桌的你》呢!”
  曾虎笑道:“一点不错!学校里大伙儿都喊他们‘金童玉女’呢!”
  漆雕国笑道:“儿童节上表演节目,他俩表演英语剧,一个演Mr Black,一个演Mrs black,倒很象Mr Zhong and Mrs Zhong 呢!”
  学生们一递一句取笑,说得仲英和颜嫣都面红过耳,颜嫣追着南宫瑚和冉旭便打,嗔道:“再瞎说!我告诉孔老师去!”
  仲英则一把抓起漆雕国,横放到膝上,照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模仿孔新冶的口气道:“漆雕国同学,夫子曾说过:‘巧言令色,鲜矣仁’!老师教的《论语》都当耳旁风了?佛家五戒之一,也是‘戒妄语’,可见人生在世不可胡说八道。为了使你加深印象,以诫下回,‘巴掌炖肉’是必不可少的!”说着又拍了一下。漆雕国忙用力挣脱开来,学生们打打闹闹笑成一团。
  正嬉笑间,却听澹台蕖在一旁抽泣起来。宰振国叹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唉!师母刚过世不久,咱们就这么疯闹,可对不住师母和孔老师呢!”
  学生们顿时静了下来。颛孙嫱难过地道:“师母对咱们多好,把咱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惜她……呜呜……”便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学生们也一个接一个都哭开了。
  哭得正伤心时,却听有人笑道:“小家伙们这是怎么了?又给师母开追悼会么?”
  学生们抬头一看,却是国嫱站在面前,便围上来说话。仲英道:“国姐姐这段日子到哪儿去了?孔老师刚从文邑回来你就不见了。”
  曾虎也道:“是啊,连招呼都不打,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国嫱面上一红,笑道:“姐姐到外市实习去了,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招呼。对了,孔老师呢?”
  颜嫣道:“家访去了。”
  国嫱点点头,问道:“孔老师身体好么?饭量比以前少了么?”
  颛孙嫱道:“孔老师身体还好,不过可能晚上睡不好,早晨起床气色挺差。饭量倒没减。”
  国嫱面现忧色,又问道:“那他情绪怎么样?”
  公西刚道:“孔老师情绪不好也不坏,只是很少笑了。”
  国嫱面上忧色更重,有些出神,道:“可别闷出病来,得好好跟他谈谈才行呢……”
  仲英叹道:“国姐姐真关心孔老师。”随又咧嘴一笑,道:“我本来想劝孔老师说:‘您甭难过了,师母不在了,不是还有国姐姐么?’却又怕挨‘巴掌炖肉’没敢说。”
  国嫱顿时满脸通红,在仲英头上拍了一下,笑嗔道:“小鬼头成精了么?”
  学生们却纷纷笑开了:“国姐姐要当我们师母才好咧!”
  “孔老师也很喜欢国姐姐呢!”
  “国姐姐这么漂亮,配得上孔老师!”
  “他俩才是金童玉女呢!”
      ……     ……
  国嫱脸上越发地红,一人拍了一记,笑道:“一伙淘气包!”
  随后,国嫱走进孔新冶房间。见墙上挂着万雅蝶遗像,便默立了一阵。又走到书桌前,见桌上有一叠纸,便取过来看。
  只见头几张白纸上,是孔新冶用行书写的悼亡辞,国嫱读着读着眼眶湿润了:“……秋色满城,怜天边之孤雁;朔风逐浪,惜沙畔之梧桐;临榇放歌,知庄子之妄诞,伏冢痛哭,解子瞻之悲情;唯恨樽酒之无醉,只惧寒衾之有梦;呜呼痛哉!饮水可知冷暖,餐恨只晓沉痛;幸旧照可追倩影,叹遗物难托香踪;可自慰:冰肌玉骨,入土而为灵芝美玉;芳魂灵心,升空而成彩霞霓虹;呜呼叹哉!是耶非耶,化为蝴蝶,怀兮念兮,羞惭尾生……”纸上墨迹时有模糊,想是写时有泪滴于其上。
  国嫱痴痴看了一阵,叹了口气,便又翻到下一张,却是一张折好的宣纸。国嫱打开一看,见上书元稹的两句诗:“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国嫱看了一阵,面上却黯淡下来,擦了擦泪,又望望墙上挂的万雅蝶生前所画“东坡《江城子》词意”,叹了口气,便转身悄悄离开了宿舍。
  天气渐趋严寒,宓兴下了第一场雪。午后雪霁,课间学生们在操场上打雪仗,奔跑追逐,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孔新冶站在走廊隔窗望了望,正要回办公室,却见仲英与闵铸飞几个跑来,都是一头一身的雪,道:“快上自习课了,到处跑什么?”
  仲英笑道:“明天是星期五,轮到与雏鹰小学赛球了,可偏偏下雪了,不知还赛不赛?”
  孔新冶道:“赛倒可以。不过天晴雪化的时候冷得很,不能穿正式球服比赛,必须穿运动装,以免伤风感冒。”
  仲英笑道:“不怕!足球是全天候运动,怎能怕冷怕热?不穿球衣比赛可太没劲了!”
  孔新冶脸一沉,道:“你们又不是职业球员,怎能胡来!一旦冻病了,老师可不给病假!”
  冉旭笑道:“‘虽百冻而无悔!’我们就算病了也决不请假!”
  宰振国也道:“您不是希望我们成为男子汉么?怕冷可不是男子汉的体现呢!”
  学生们一齐央求,孔新冶不禁微笑,道:“不怕冷就是男子汉么?好吧,老师答应你们。但比赛时要穿长袖球衣,里面必须穿上绒衣之类,且要多跑动,不能久立一处,有用是守门员,更要穿暖和一些,知道么?”
  学生们大喜,齐道:“遵命!”
  闵铸飞忽道:“对了,要是明天雏鹰小学不穿球衣怎么办?”
  曾虎笑道:“他们如不穿球衣,明天比赛时看到我们穿了,脸不臊得象猴屁股一样才怪呢!”
  公西刚笑道:“他们不穿才好呢!我们正好轻装上阵,痛宰他们一番,使‘雏鹰’变成‘老鸭’!”
  仲英笑道:“对了,颜嫣和颛孙嫱闹着非要参加球队不可,我都跟她们说了,女孩子不行……”
  话音未落,便听颜嫣的声音道:“女孩子怎么了?就一定比男孩子差么?仲英是大男子主义!”便见颜嫣和颛孙嫱也跑了过来。
  仲英做个鬼脸,笑道:“颜嫣是女权分子!不过光抗议不行,光嚷嚷‘巾帼不让须眉’也不行,得有真本事才成呢!”
  颜嫣嗔道:“我们平时也练球,不见得比你们差!”
  颛孙嫱也道:“敢不敢比试比试?”
  公西刚笑道:“啧啧啧,我只用一只脚踢,你们就找不到球了!”
  仲英笑道:“就是!你们要是上场,别的小学还以为咱们幼栋无人,才派女生上场呢!”
  男生们都哄笑起来,颜嫣脸上涨红,刚要说话,孔新冶道:“甭吵了。这样吧,颜嫣和颛孙嫱学习成绩在班里前茅,身体条件也不错,具备入队资格。至于球踢得如何,可以检验一下。仲英,明天将颜嫣和颛孙嫱列为替补,下半场给十五分钟上场时间,看看她们究竟踢得怎样。有意见么?”
  仲英叹道:“您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说的?不过明天大家最好一人准备一件救生衣。”
  曾虎问道:“救生衣做什么用?”
  仲英笑道:“就怕明天颜嫣和颛孙嫱在场上哭得太厉害,南郊发了大水,大伙儿就惨了,因此救生衣是必备的!”
  学生们哈哈大笑,颜嫣与颛孙嫱捶了仲英几拳。孔新冶命学生们回教室自习去了。孔新冶听学生们一路欢笑着沿楼梯而上,只觉胸臆舒畅,心中悲郁稍解。见古长孺走过来,便命他通知各班师生,明天带工具来校扫雪。
  转眼见姬校长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向孔新冶招呼。姬校长笑道:“怎么女生也能入队踢球么?不如组织个女生足球队吧。”
  孔新冶笑道:“在十五岁之前,男孩女孩的身体素质相差不大,体力也大致相当,只要拢在一处适当训练,完全可以在一起踢球。再说女生喜欢踢足球的相对较少,另行组队怕是没有必要,我准备建议各小学足球队最少吸纳三名女生。别看这些小鬼年纪小,颇有些歧视女生呢,须得借此灌输些男女平等的观念才好。”
  姬校长笑道:“你总有与众不同的思路。” 把手中的纸晃晃,笑道:“第二批稿子大致批出来了,正要找你商量。”
  孔新冶笑道:“就怕校董事会知道了,说咱们不务正业呢。”
  姬校长笑道:“你刚来幼栋我就说过,以你的才能管理小学是牛刀小试罢了。现在学校各方面都运转正常,员工各有职分,你就算在一旁呼呼大睡也不妨事。”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孔新冶办公室。
  不久,《朝见黄帝》电子游戏正式上市,取得了极大成功,销售量每日激增,海外亦有前来订货者。仲英告知孔新冶,第二版也已经开始研制了。孔新冶命他退出游戏制作,平常加大阅读量,多到宓大听数学、物理等基础课。孔新冶到宓大讲课,也经常带着他。
  一天,孔新冶正在办公室中草拟寒假冬令营计划,门卫送来一个小包裹,是通过邮局递送的。孔新冶见没有寄送人姓名地址,微觉奇怪,便拆封观看,却是个精致的小纸盒,封得很严实,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孔新冶心道:“莫不是老四与我开玩笑?应该不会,他知我自雅蝶去世之后一直心情不好。”把盒子掂掂摇摇,没听见响声,盒子亦不重,想来没什么蹊跷,便打开来一看,却吃了一惊。
  只见盒子里是两颗棉布裹着的子弹!孔新冶目光一凛,凝神想了想,冷笑一声,将子弹取出包好,弃了盒子。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伏案而书。
  此后每隔数日,就有子弹或恐吓信寄到孔新冶手中,孔新冶一一收好,却并不声张,照常上课办公,只暗加留神而已。
  一日晚上,孔新冶正教学生们读《史记》,国嫱来访。国嫱自万雅蝶去世后,便很少到宿舍来。孔新冶与学生们忙让座,学生们打了招呼便回自己屋中去了。
  孔新冶笑道:“怎么这一阵子来得少了?跟老师闹生分么?德语也不学了,这可是旷课呢。”
  国嫱面色一红,笑道:“功课紧嘛。”转又叹道:“时间过得太快了,一年又要过去了。”
  孔新冶也叹道:“是啊。我曾填了首《沁园春》,末句是‘便精卫,拈颗颗重誓,都付流光’。以精卫之意坚,尚无奈时光的永力,何况我们凡俗之辈了。”说着不由又想到了万雅蝶,胸中一阵发紧。
  国嫱痴痴地望着孔新冶,有些出神。孔新冶察觉,笑道:“怎么?老师有什么不对么?”
  国嫱脸上又是一红,笑道:“您……您的胡子要一直为师母留下去么?”
  孔新冶敛了笑容,一眼望见万雅蝶遗像,又是一阵难过。
  国嫱歉然道:“对不起,惹您伤心了。”
  孔新冶勉强一笑,道:“傻丫头!”便倒了杯茶递给国嫱。
  国嫱接过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各处看看走走,又到其他屋子,与学生们说笑谈话,似颇为伤感。
  颜嫣笑道:“国姐姐,今天你怎么怪怪的?眼圈还红了呢。”
  国嫱差点落下泪来,擦了擦眼睛,笑道:“没什么。姐姐告诉大家,你们能遇到孔老师是毕生的运气,今后可要好好跟着孔老师学习,将来一定都有出息,可不要一味贪玩啊。”
  仲英奇道:“孔老师当然厉害了。只是国姐姐口气有点不对啊,象是来和我们告别呢!你要出远门么?”
  国嫱掩饰住心中的难过,笑道:“甭傻了。姐姐能到哪儿去呢?”又说了一阵话,便告辞了。
  国嫱出了宿舍,没有回家,给初霁虹挂了电话,然后乘出租车赶往市内。一路上国嫱泪流不止,手帕都湿透了。
  到了市内,国嫱进了“鸿渐茶庄”,见初霁虹已等在那里。初霁虹身穿奶黄色羽绒服,头戴鸭舌帽,面上微带倦容,似是刚从采访现场下来。初霁虹见国嫱双眼红肿,心生怜惜,叹道:“可怜的小白兔!”便招呼茶博士上茶。
  国嫱坐下喝了几口茶,面色渐渐好转,双手拢着茶杯不语。
  初霁虹问道:“一定要走么?到了国外就不难受了?”
  国嫱叹道:“签证都下来了,怎能不走?我知道到了国外也一样不好受,但总比在宓兴好些。”
  初霁虹拍了她一下,笑道:“小痴人儿!这样吧,我去跟这家伙说说看,哪怕他真是神雕大侠,用情专一,但小龙女既然没了,总不能太伤郭襄的心嘛!”
  国嫱脸上一红,慌忙道:“你可别去!”黯然半晌,又道:“孔老师对师母情义深重,我可不能……”
  初霁虹笑道:“你又没试过,怎能确定?续弦再娶可不违背他的儒家理念呢!”
  国嫱凄然摇头道:“不敢试。我怕到时连师生朋友都没得做呢。”
  初霁虹笑道:“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就算他拒绝了,也不会给你难堪的。”
  国嫱又摇摇头,垂了眼睑道:“那也不好……”又破颜一笑,道:“对了,你那小安乐窝舒服么?”
  初霁虹一笑,道:“整天忙忙碌碌为一日三餐忙呗。明天清吟社开社活动,你不最后去一次么?”
  国嫱叹道:“不去了。后天就走了,还是在家收拾东西吧。”
  初霁虹笑道:“怕再见到他伤心?他不知道你出国么?”
  国嫱道:“不知道,我怕他一挽留就走不成了……”
  初霁虹笑道:“小古怪!不过这家伙更古怪。论人品嘛,倒接近古人所说的君子大人,却偏偏当了小学教师;论性情嘛,良心大大的有,又随和开朗,却有点亲而难犯;论学识嘛,就象井一样,无论提了多少水,总也不见底;论起慷慨嘛,几千万说捐就捐了,虽然他是富豪家庭出身,也算难能可贵。怪不得小国倾慕呢!”
  国嫱拍她一下,微笑道:“我第一次见他,是他在开元市场救人那一天。我亲眼见他被车子挂住衣服拖走,眼看就要出事,后来他不知怎么脱身了。我在一旁都吓得够呛,他却从地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土,好象刚才仅仅跌了一跤似的。当时我就觉得他很怪。也不知怎么,那天夜里我居然梦见他了;更怪的是,第二天我到山上晨读,偏偏又遇见了他,他还夸我诗读得好;后来他到宓大讲演……”
  初霁虹笑道:“于是Miss Guo从此就迷上那家伙了?”
  国嫱面上一红,笑道:“还说呢,我说拜他为师,他就真的把我当成十一二岁的小学生看,象对仲英颜嫣他们一样呵护,就象杨过对郭襄那样。真是的……”
  初霁虹笑道:“我干记者这两年,什么人没见过?他这样的人确实少,就象孔子说的‘思无邪’之人呢。这样的人做教师有些可惜了,但又最擅长做教师,有益于世道人心呢。”
  国嫱笑道:“是不是朴实又抱怨官司少了?”
  初霁虹笑道:“抱怨归抱怨,平时却忙得焦头烂额。我跟他开玩笑说,律师这一行当,直到全球实现共产主义才能最终消失呢。”
  国嫱笑道:“可不是?记得你曾在报纸上写了篇‘檄文’,着实损了孔老师一顿,幸亏孔老师量大,不然非委托律师起诉你毁谤名誉呢。一旦他请的正好是法本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不知朴实怎么处理?是顾生意公事公办呢,还是女朋友要紧?”
  初霁虹打她一下,笑道:“贫嘴!”
  两人说笑了一阵,国嫱心情轻松了一些,叹道:“唉!和仲英这些小家伙处了这么长时间,一旦分开还真挺难受的呢。”
  初霁虹笑道:“恐怕不光为仲英他们吧?那就甭走了。我总觉得那家伙虽有些硬板,却非不近人情,等他对蝶姐的难过淡了些,大约就会把眼前的靓女生多看几眼的。”
  国嫱面上一红,却摇头不语。
  次日下午,幼栋小学放学后,清吟社照例开社活动。孔新冶带仲英等开了礼堂大门,整理桌椅,拭抹灰尘。不一刻,社员们三三两两到了,大多都拿着书本诗词集之类,因天冷穿得厚厚的。这几个月下来,孔新冶与社员们大都熟识了,名字也基本叫得来,当下一边招呼入座,一边说笑聊天。
  又过一阵,初霁虹也到了。孔新冶上前招呼,笑道:“大记者频频光顾,小社可荣幸之至呢。”
  初霁虹笑道:“我还是仓颉基金会的小员工呢,不巴结巴结会长先生怎么行?”
  孔新冶笑道:“对了,作品终审委员聘妥没有?我这一向也顾不来会中的事。”
  初霁虹笑道:“放心吧,仲虎很能干,什么都误不了。”
  孔新冶道:“你说怪不怪?小国这丫头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象是躲着我似的,平常社里活动她一向都早早前来帮忙。”
  初霁虹望了望他,笑道:“今天她可能来不了了。”
  孔新冶道:“你怎知道?病了?”
  初霁虹欲言又止,摇头叹道:“你这木头心肝!唉,恐怕国嫱这辈子当定郭襄了。”
  孔新冶笑道:“什么郭襄?咦,那不是小国来了?大记者怎么谎报军情?”
  初霁虹看时,果见国嫱走了进来,穿一身白色风衣,头戴绒线小帽,脸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进门来呵了呵手,看见二人,便走过来招呼。
  初霁虹笑道:“这丫头不是说不来么?啧啧啧,看来终究舍不得便走,要来见老师最后一面呢。”
  国嫱脸上一红,嗔道:“你胡说什么?!”
  孔新冶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最后一面……”突然他发现对面不到二米处站着一个穿皮大衣的陌生人,紧紧盯着他,目透凶光,右手向怀里伸去。孔新冶心中一震,顿时握住了袖中九节鞭柄。
  国嫱顺着孔新冶的目光望去,正好望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正指向孔新冶,国嫱想都没想,便挡向孔新冶身前,叫道:“孔老师当心!”
  孔新冶九节鞭已经亮出,正要抽向那人,却被国嫱挡住,急道:“小国闪开!”
  与此同时枪声响了,正打在国嫱背上,国嫱当即软倒在地,孔新冶未容那人开第二枪,九节鞭闪电般抽过去,正中那人手腕,枪顿时掉在地上。那人俯身要拾枪,仲英却已反应过来,见状一膝盖顶在那人下颏上,那人当即仰面跌了出去。那人爬起来要跑,早被学生们围住了,一阵拳打脚踢击倒在地,社员们上来帮着将其制服。
  孔新冶抱着国嫱,只觉身上从内到外彻骨的凉,脑子、五脏、六腑都空空洞洞,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
  初霁虹解下围巾,按在国嫱背后伤口上,急道:“发什么呆?赶快送医院啊!”
  一句话提醒了孔新冶,当即抱起国嫱向外便跑,来到外面,也不拦车,只顾顺着大道飞也似地跑了起来。初霁虹喊之不及,便拦了辆出租车追了上去,让孔新冶抱国嫱坐进车里。
  孔新冶见国嫱虽面色苍白,血流不止,却未呈垂危之象,略觉放心。到了市医院,挂了急诊,大夫送进手术室紧急抢救。孔新冶坐在手术室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初霁虹也默坐不语。
  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结束,大夫出来告知,国嫱被子弹穿进了肺叶,断了一根肋骨,好在未伤心肝,子弹现已顺利取出,脱离了生命危险。孔新冶长长出了一口气。
  初霁虹叹道:“这妮子真是的,说不来不来,偏偏要来,看来是天意要给你挡这颗子弹的。”
  孔新冶面色渐转,见护士们把国嫱从手术室推出来,便上来看了看,见国嫱呼吸平稳,无甚异样,才放下心来。正一道往护理病房走,孔新冶道:“对了,不知那凶手抓住没有?”
  初霁虹笑道:“从礼堂走时那家伙已被抓住,现在肯定早送警署了。孔大教育家也有仇人么?他为什么向你开枪?”
  孔新冶拍拍头,面色凝重地道:“不知道。呆会儿警署传讯时就清楚了。”
  当下国嫱被安置在护理病房中。两人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儿,初霁虹忽然想起,去打电话通知了国嫱家里。
  孔新冶正心事重重地坐着,忽见仲英等学生也赶来看望国嫱。得知国嫱脱离危险,都大为高兴,仲英笑道:“国姐姐真勇敢,竟为孔老师挡子弹!托玉皇大帝和耶稣基督的福,国姐姐幸好没事。”
  颜嫣笑道:“仲英祈祷还中西合璧呢!”
  冉旭笑道:“只有老太太才整天玉皇大帝老天爷耶稣不离口,仲英是中西合璧老太太!”
  仲英笑道:“你才是老太太!”
  宰振国道:“国姐姐受了重伤,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闵铸飞笑道:“刚才我们把那家伙押去警署,那支手枪也带去了。警察说那支手枪是土造自制的,威力不大,不然可就……”
  仲英道:“据那家伙说,他是受一个姓公孙的人雇用来害您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孔新冶点了点头。正说着,一个警员前来传唤孔新冶去警署问询。孔新冶临走时对初霁虹道:“天晚了,等小国的家人到了,拜托你把这些小鬼带回宿舍。”
  初霁虹答应了。不一会儿,国嫱的父母到了,老两口都唬得冷汗连连,流下泪来。初霁虹交待了几句,便带仲英等学生出了医院,乘公共汽车回南郊宿舍。将学生送到,初霁虹便又赶回医院去了。
  做饭时,学生们兴奋地嘁嘁喳喳说个不停。仲英挥舞着一把蒜苔,模仿孔新冶舞九节鞭,口中还配着音:“嗖、嗖、嗖……”
  颜嫣扯过蒜苔,嗔道:“看来肚子不饿,一个劲儿淘什么!”便放在砧板上切。
  闵铸飞笑道:“孔老师还会九节鞭呢!怎么不教咱们?”
  宰振国道:“好险!先前要不是孔老师带着九节鞭,打掉了枪,不然那歹徒就能开第二枪,可就危险了!”
  仲英笑道:“全仗本人一膝盖之功呢!那家伙还想去捡枪,却不知仲大侠在一边候个正着,使出‘无影神仙膝盖功’,将其顶个四仰八叉,遂乖乖就擒。”
  澹台蕖剥着葱,笑道:“看不出颛孙嫱和颜嫣拳脚也厉害得很,把那家伙揍得够呛呢。”
  冉旭笑道:“我们男生正规军才是主攻呢,女生预备役只起声援呼应作用罢了。”
  颜嫣笑道:“你们总瞧不起女生!哼,要不是孔老师不准打架,我非好好与你们比试一下!”
  公西刚笑道:“跟孔老师学了这么长时间空手道,总算派上了用场,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打架!”
  有用笑道:“咱们十来个人打人家一个,赢了也不光彩,而且以多胜少也坏了江湖规矩呢。”
  仲英笑道:“跟这种歹徒讲什么江湖规矩!再说他是大人,我们是小孩,是他以大欺小的!”又长叹了一声,道:“唉,孔老师真有福气,竟有人给他挡子弹!不知将来万一有歹徒向我开枪,谁来给我挡子弹呢?”
  漆雕国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颜嫣了!”
  颜嫣面色一红,笑道:“给这坏蛋挡子弹?!恰恰相反,若是那歹徒用的是手枪,我一定建议他换成冲锋枪!”
  学生们哈哈大笑。端木宽笑道:“孔老师护理国姐姐,今晚肯定不会回来,咱们玩玩‘朝见黄帝’怎样?”
  南宫瑚正炒腐竹,笑道:“这家伙想进入‘巴掌炖肉’名单!哟,酱油没了,谁去买一瓶来?”
  公西刚道:“我去!”便向楼下跑去。
  颜嫣道:“听初阿姨说,国姐姐明天就要出国呢,好象要到冰岛去,让孔老师和我们找不着她。端木拿点花椒来。”
  嫱孙嫱道:“好象因为孔老师不关心国姐姐,她很伤心呢!”
  有用笑道:“胡说!孔老师对每一个人都关心!”
  仲英笑道:“大家猜猜,国姐姐这回伤好了还走不走了?”
  有用笑道:“那时她肯定成了咱们师母了……”
  刚说到这里,忽听孔新冶房间里传来曾虎的喊声:“不好!笼子破了,猫都跑出来了!快来帮着捉呀!”
  闵铸飞笑道:“笼子才不会破呢!定是你这胖子自己放出来的!今天只是星期二,想吃巴掌炖肉么?”
  冉旭笑道:“自己撞出的包自己揉!”
  便听曾虎在屋里一边捉猫一边气急败坏地道:“都回笼子里去!孔老师一旦回来了可就糟了!炖肉是好吃的么?” “大咪从柜顶下来!小咪怎么跳日光灯管上了?想参加动物奥运会么?”……
  厨房里学生们都笑个不停。忽听屋里啪地一声响,曾虎嚷道:“这只坏猫!完了完了,东西肯定摔坏了!咦?这是什么东西?是子弹!大伙儿快来呀!”
  学生们一拥进了屋子,见曾虎手中捧着个纸盒子,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见学生们进门,曾虎忙道:“刚才大咪爬到衣柜顶上,我去赶它下来,它却把这盒子碰掉了。”
  “什么子弹?”仲英一把拿过纸盒,学生们纷纷将头凑过去,见盒内赫然放着十余发子弹,还有一叠纸。学生们取过纸来看时,却见都是辞句恶毒的恐吓信,看日期时,都是在这一个多月来接到的。
  学生们骇然半晌,仲英叫道:“怪不得今天有人向孔老师开枪!”
  闵铸飞拍拍头道:“怪不得今天孔老师袖子里藏了支九节鞭呢,他早知道有人想害他了!”
  颜嫣道:“孔老师怎么不报警呢?让警察来保护嘛!”
  漆雕国道:“孔老师肯定是不想让咱们担心害怕。再说一报警凶手就藏起来了,岂不打草惊蛇么?”
  颛孙嫱叹道:“孔老师真勇敢,要换作我早吓死了!”
  冉旭咧嘴道:“我要知道有人想害我,肯定吓得不敢出门了,再弄只保险箱钻进去,再让人藏在耗子洞里!”
  仲英却道:“我觉得孔老师最了不起的是他的勇敢。他为不使大家害怕担心,就只字不提,浑若无事,足足有一个多月,这才最难呢!呜呼哇噻!此之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真正的大胆量大度量呢!”
  宰振国道:“这是孔老师的修身功夫吧?”
  颜嫣道:“国姐姐曾说孔老师一身正气,心中无鬼,才能不畏强暴,毫不害怕呢!”
  有用笑道:“象咱们心里的小鬼没有一个排,至少也有一个班,怎能不害怕呢?”
  端木宽笑道:“象孔老师这样的人能当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却来教咱们小学生!”
  仲英笑道:“孔老师是来培养大将军的!我仲大将军将来要横刀立马,带虎貔大兵十万,横行匈奴中!”
  颛孙嫱笑道:“这个好战分子!孔老师说将来人类大同,才没有仗打呢!”
  仲英笑道:“那可不一定。就算地球没有战争了,万一外星人侵犯地球怎么办?这地球志愿军的大将舍我其谁?”
  有用笑道:“这家伙恐怕不是仲大将,而是‘仲大话’呢!嗯,仲是第二的意思,那谁是‘伯大话’呢?肯定是冉旭了!”
  学生们笑成一团。仲英忽然闻到一股焦味,大叫道:“糟了!”便带头跑向厨房。
      尾声
  国嫱偎着孔新冶坐在云梦湖畔,看仲英等学生操纵航模。国嫱经过悉心护理调养,加之年轻,身体素质好,因此恢复得很快,不到两个月就出院了。
  国嫱笑道:“我前些日子写了部小说,想给您审审,看够不够格得到仓颉基金会的提名。还是算了,我也是基金会的成员,可别让人以为咱们假公济私。”
  孔新冶笑道:“只要是好作品,又怕什么?内举不避亲嘛!”
  国嫱面上一红,笑道:“您这个‘亲’……只代表学生么?”
  孔新冶望着她,笑道:“这小丫头!不想当老师的学生了?”
  国嫱娇嗔道:“又是小丫头!我在你心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女孩么?永远是……郭襄么?”面上又是一阵红晕。
  孔新冶不答,抚抚她秀发,道:“这傻丫头,那天不要性命了?老师可怎么过意得去呢?”
  国嫱望着他臂上的黑纱,叹道:“我虽为您挡了颗子弹,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不会为此勉强您什么,能当您的学生我就满足了。”
  孔新冶将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无声一叹,道:“前些日子你要移居冰岛?为什么?”
  国嫱眼泪盈盈欲滴,道:“我那天看到您给师母写的一幅字,是元稹的诗,‘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您不是要为师母而终身不娶么?我只好到冰岛当郭襄去了。”说着再也忍不住,伏在孔新冶肩上哭了起来。
  孔新冶心中感动,伸手揽着国嫱,道:“傻丫头!那岂是元稹的原意?净想些古怪念头!”又叹道:“你师母刚弃世不久,我不忍……总要至少按古礼给她服一年妻丧才是。从小至今二十多年啊……”说着眼中也湿了。
  国嫱收了泪,抱着他手臂,温柔地道:“我明白。”
  孔新冶笑道:“小国,你写的那部小说,是什么题材的?喜剧还是悲剧?”
  国嫱笑道:“是一部爱情喜剧。可能不如悲剧深刻吧?但我不喜欢悲剧。”
  孔新冶笑道:“喜剧未必就不深刻。中国人就向来喜欢大团圆结局。就拿四大名著来说吧,《西游记》结尾皆大欢喜;《三国演义》最后虽然蜀汉失败,但还是由司马氏一统天下;《红楼梦》似是典型的悲剧,但续书中贾氏家族并未灰飞烟灭,而是又蒙皇帝垂怜;《水浒传》中一百单八将虽死伤离散,还是弄了个‘魂聚蓼儿洼’。元杂剧呢,《窦娥冤》虽是悲剧,但‘六月雪’,‘旱三年’也是痛快得很,而且最终沉冤得雪,还有……”
  国嫱笑嗔道:“看您,又讲起课来了!”
  孔新冶笑道:“其实教育的意义和功用之一,就是使这世界真正意义上的悲剧越来越少。如果有一天,作家们要写悲剧,只能向过去寻找素材,这世界就真正可爱了,教育也真正达到了最高目的。”
  正说到这里,忽听湖边一阵欢呼声,只见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模型正泊在湖水中,船舷上漆着“乘长风破万里浪号”字样,甲板上正飞起一架战斗机。战斗机飞离甲板,在湖面之上忽而拉起,忽而俯冲,忽而翻筋斗,极是灵巧迅捷。忽然,战斗机直冲上天,机尾弹出一条幅,上写“剑气冲而南斗平”,岸边学生们欢呼声更响了。
  孔新冶与国嫱相视一笑,料峭寒风似带着三春暖意。(完)
     1999年夏初稿  2009年冬第三次修改
      附记
  本书写成于1999年夏,至今已二十余年,其间经过两次修改,2009年冬又进行了第三次修改。因成书较早,书中的一些内容,如足球方面的内容,都应该加以修改才是,但因与本书的构成关系过于密切,故不得不加以保留,请读者朋友加以留意。

评分

参与人数 1威望 +5 铜币 +15 收起 理由
飞乌与渔 + 5 + 15 论坛有您更精彩!

查看全部评分

[发帖际遇]: siguang1125 闲逛长安街,因容貌扰民,被城管处罚 4 铜币. 幸运榜 / 衰神榜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金刚经》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阡陌居

GMT+8, 2025-12-11 21:33 , Processed in 0.106803 second(s), 3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