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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的《审判》,描述了一个没有记忆的,异常合理的荒诞世界。荒诞不等于荒谬。
《审判》讲述了三个关于审判的故事:K的审判、教士讲述的故事和K的死刑。
K的审判占去了最大的篇幅,却只是铺垫。故事大致如此:K是一个银行高级职员,在银行系统中有很大权力,某日K刚睁开睡眼,发现自己已经被逮捕了。但在那个没有背景、没有历史的城市里,按照法律体系,身边却没有人知道K犯了什么罪。能够知道的仅仅是K犯罪了,被逮捕了,要受到审判。于是K莫名其妙的认为或者是“被认为”很羞耻,于是千方百计地为自己洗刷罪名。K所作的一切在那个空洞的背景中,都是法律体系以外的,而又是在法律体系内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当然随着故事的发展,他累了,退出了这个荒谬的游戏,而后他被处死了。这是第一个审判。在这个审判过程中有一个有趣的细节:K探访设在贫民区大楼楼顶的法院的时候,经过候审长廊,长廊里面麻木的作者一群人,把帽子塞到了椅子下面,面无表情,K那时思量,自己不会像这批人一样坐以待毙,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人,必须要采取行动。另一个场景,银行大厅内,K为自己的案子冥思苦想,门外作者一群等待办理银行事务的商人,面无表情,麻木的把帽子塞在椅子底下。前一个场景中的K、和其他的人都等待着审判,而却被法律挡在了法院的门外,不得入门之法;而在后一个场景中,K变成了审判者,完全符合规则的把商人们挡在了办公室门外。作为被挡在门外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法进门,也不知道如何能够进门,而作为审判者的K,有关闭大门的个人理由,而他的行为也完全符合银行规则。那么法院里的人呢?他们是否知道为什么要关闭大门?按照逻辑,他们是知道理由的。第二个故事继续描述了这个场景。
第二个故事是K在教堂里面,听修道士给他讲述的。修道士自称是法院里面的人物,至于具体是什么人物,不易判断。我个人认为修道士就是终审法官,他给找到他的每一个人讲故事,然后判他们死刑。这个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一个乡下人犯了罪,于是只身前往法院,忘其门而不得入。守门人说自己的职责就是把来者挡在门外,而当乡下人问守门人自己是否有机会进去的时候,守门人又给了他希望,说在将来,他是有可能可以进去的。至于是否他最终能够进入和他何时能够进入之类的问题,则不是守门人的权限内能够回答的。此时,乡下人产生了硬闯的想法,而守门人说,法院有三道门,而后两道门的守门人更有权势,更为不好对付。于是乡下人放弃了硬闯,拉过一条长凳,坐在法院门口,最后……等死了……在他弥留之际,守门人说这扇门是为了乡下人而开设的,现在乡下人要死了,自己也该把大门关上了。这个故事事实上是上一个故事的延续:法庭里的法官和银行里的K都扮演了守门人的角色,对门外之人进行了审判——并合理的利用职责把它们挡在了门外。第一个审判是人对人的审判,而第二个审判是制度对审判者本身的审判。K、法院里的人都和那个守门人一样,在职责范围内,他们能且必须把人当在门外,而至于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也许他们不知道。可以看出,K无法根据自己的意志选择是否接见客户,银行和生活的制度制约了他。要向上爬,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打败副经理,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丝毫没想过。而这个场景遗留了一个问题:谁审判了谁?就K而言,首先在银行中他是审判者,然而在生活中他是被审判者——生活中莫名其妙的对地位的欲望和对耻辱的恐惧推动这他的一切行动,他自己丝毫没有选择。对法庭中的法官而言,他审判了K,而同时他也被制度审判了,对于自己的决定,则没有丝毫选择权,甚至他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公开。遗留下来的问题进而可以化约为:谁该被判刑?第三个故事,第三个审判,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三个故事是这样的,某天晚上,月黑风高,K莫名其妙的在深夜还传着正装(黑色的立领风衣),坐在沙发上,在等待什么人,于是刽子手出现了。有趣的是刽子手的穿着和K基本一样。在短暂的寒暄之后,两个刽子手起先是用胳臂夹住(没写错,是夹不是架)了K,而后……K竟然主动带领着刽子手们像城外奔跑……为什么呢?碍于情面?不想让城里熟人看见自己的死状和耻辱?不晓得!最后终于跑到了城外,两个刽子手开始研究谁动手杀死K,争论了半天都是争论不下的,也许他们根本不像杀死K,而是在制度的推动下,他们不得不绑架K,而后K带着他们奔跑,这也许对他们也是措手不及十分尴尬的。最后城里的一盏灯亮起,K也许是由于害怕耻辱,自愿的张开双臂,露出心脏等死,于是刽子手们把K杀死了。K在弥留之际问了很多问题,发现问题都没有答案,于是遗憾的死掉了,死得像条狗,千方百计躲避的耻辱感涌向心头,并留在了人间……
后两个故事中有一个有趣的细节:乡下人在弥留之际看到了法律大门中的一丝光亮,而守门人背对着门,因此看不见;K在弥留之际看见了城里的灯光,而刽子手忙着争论谁动手,也没看见。这是一个意向,K之所以会被处死,而不是像乡下人一样等死,便是他朝着那束光量前进了少许,如果他保持原地不动,那么他的结果便也会和走廊里的人一样,麻木,而后等死。设想,如果K稀里糊涂的不去试图搞明白他的罪或者不去法院里面奔走,那么会不会出现一种情况:再没有人提起审判呢?或者仅仅是他没有解雇律师,没有遇见画家,没有去教堂,那么他是不是会像走廊里的人一样呢?逐渐对审判麻木,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而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呢?从某作用意义上而言,K被杀死了,而从另一种意义上而言,K逃离了这个耻辱的世界:死得像条狗,不过把耻辱留在了这个世界,自己则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审判的世界是没有记忆的,是没有记忆么?
米兰昆德拉在《笑忘书》中把同样一个主题——轮回——变奏了七次。
昆德拉自己说笑忘书是一部关于笑与遗忘的小说,一部关于塔米纳的小说,可我直看到了一个主角:轮回。政治领袖受到生活、嫉妒心和制度的审判,不由自主的把当年的战友从照片上擦掉,留下了一个几乎不可磨灭的苍白。审判的结果:领袖自己被判了刑——被囚禁于孤独与自责之中,无期徒刑!而塔米纳同样受到生活、自尊心和制度的审判,不由自主追求希望得到,而“依法”不可能得到的一捆书信,最后塔米纳被施以极刑——被囚禁于卡夫卡的世界当中,无期徒刑!昆德拉从卡夫卡的世界出发,提出了一种可能的审判标准:轮回。
政治领袖是恐惧轮回的。恐惧在下一个轮回中,自己被下一个政治领袖取代,于是他被无形的手操纵着,莫名其妙的追求着永恒。他追求永恒的方式是遗忘,自己遗忘自己,逼迫别人遗忘轮回。政治领袖试图抹掉历史,抹掉人们的记忆,甚至,抹掉语言;在某种程度下,他是成功的,历史、记忆和语言都暂时消失了,然后留下的却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的,更加让人恐惧的永恒——苍白。塔米纳是恐惧轮回的。恐惧轮回带来的遗忘。她想,自己遗忘掉以往的一切,失掉了记忆,大抵“自己”便不再是自己了吧?于是她被轮回审判,莫名其妙的被一只无形之手操控,疯狂的追寻着永恒的记忆,于是关于她的悲剧发生了,她被疯狂了的执著关进了卡夫卡设计的监狱,永世不得超生!
人们恐惧着轮回的时候,被审判了,此时轮回本身变得疯狂起来。以遗忘或者永恒的面目出现,并判处那些希望遗忘的人以永恒,判处那些希望永恒的人以遗忘。塔米纳们被轮回审判了,同时他们也审判着轮回本身——最终,他们的故事也成为了轮回的一部分。
好小说是由意象构成的,像《审判》那样。仅仅具有形式,而没有内容。这时,小说本身成了审判者:审判着每一个时代中的每一个灵魂。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无论你的权势堪比帝王,哪怕你的力量超越阿基里斯,你都无法逃避那无尽的审判,世界上的每一个灵魂在审判的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这便是这本小说的伟大之处!
字数:2727
转自:john vin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2942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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