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输却前行，的意义——《初步举证》

今天吃肠粉

　　高分舞台剧的书版。

　　“Prima Facie”是一个拉丁文法律术语，意为“表面证据”。似乎命名为表面证据比初步举证更加贴切些。

　　前半段聚焦在主角的人生经历，作为底层跨越到顶层，一纸剑桥法律的录取通知书和孜孜不倦的努力，送她到达优秀青年律师队伍。身边都是又专业又有魅力的同事，他们有竞争关系也有互相提携之意，在专业探讨上可谓毫无保留，顶峰论剑。借由穿插在经历中的感悟，也提到了法律系统性的定位，以及各方在案件中各司其职互相牵制的意义。

　　暧昧推进到后半段，主角亲历的性侵案，进入了案情简单却证明复杂的悖论中。

　　首先他们有饮酒，那么记忆的可靠性如何被证明。

　　其次，他们此前几次是自愿的，如何证明最后一次违背了意愿。

　　再次，施害者风评尚可，出身律师世家，没有前科，如何证明他是坏人。

　　再次，没有目击者没有证据，身体检查证据不够，而现场又未被保护到留有蛛丝马迹。

　　最后，法律体系中，控方举证，辩方质疑，质疑一方天然拥有优势，类似于科学中证伪只需要一个反例，而证明却需要逻辑严密无缺。

　　这一桩，即使最优秀的律师作为证人，也会难以应对。在辩方无数次反复询问交叉求证中，每一次回答都要求客观，但撕开记忆是痛苦的，且记忆会随时间模糊，会在现场因过多渲染而显得不可信。

　　一个深谙该如何提供证词，能够集中注意力应对盘问的证人，一个德高望重，拥有非常专业的执业能力的控方律师。即使这样的组合，也无一丝胜算。

　　对于隐蔽事项的定罪是如此艰难。非常欣赏主角和主创的坚韧，他们用完美的律师证人组合，以及事实明确，来构建“即使如此，绝境依然存在。”

　　而法律体系应该反思，在哪类型案件中，应该修正现有体系。

　　无论如何，在当下，做这件事的意义是：于我无用，但大家知道他是什么人，能避免下一个人成为受害者。

　　无论如何，于个体，她维护了法律在内心秩序的位置，正因为坚信，才努力去完善。今天面对创伤，是为了可以不放弃成为法律人。

　　无论如何，于长远，她喊出了她的诉求，也为司法严密逻辑撕开一道现实反馈的口子，让真实可以透过缝隙照进去。也许这将成为起点，成为星星之火的源头，成为抱团取暖的受害者的慰籍，和勇敢的源泉。也会将司法完善提到法律工作者面前来。

　　但，司法体系本身并不是应该被全部推翻的，制衡和无罪论（即无罪是基本假定，有罪需要被证明）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应该被坚持。

　　没有完美，永远也没有完美，但心存希冀，行在路上，止于至善！！

　　摘录

　　不要假定任何人说的话为真相，即便这个人是你自己。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的‘真相’，只有法律所认定的真相。不要相信你的本能直觉，而要相信你的法律直觉。如果你觉得自己知道将发生什么，那么你一定会犯错。”

　　千万不要以为你相信的就是真理。不要囿于自己的认知。这不是生活，这是法律。

　　我的工作也并不是搞清事实真相。

　　她始终不能理解，不是因为她听不懂，而是因为这完全违背了她的逻辑。我告诉她，我的职责是以当事人的立场来讲故事，而公诉人则是以警方的立场来讲故事，然后由陪审团决定哪一方的故事更符合事实。一切就这么简单。我只负责讲好故事就可以了。判定当事人是否有罪的是陪审团，不是我。

　　“万一你讲的故事是错的呢？”

　　“我敢保证，妈妈，我使用的所有手段都是符合规则的。只要人人都遵守规则，正义就能得到伸张。即便有个别罪犯能侥幸逃脱，也全都是公诉方的失职所造成的。我的工作就是确保无辜者不被送进监狱，这也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享有正当的程序权。

　　一旦开始评判你的当事人，你就完蛋了，这说明你已经动摇了。司法系统已偏离航线，而你也彻底输了。

　　假如辩护律师先入为主地为当事人定罪，那么整个司法系统将无法正常运行。当然，我们私底下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但在工作中必须摒弃这些想法，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们要替当事人把他们的故事讲好，控方讲的则是警方提供的故事。通过这种方式，法院尽可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使司法系统得以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在两个世界中进退两难，既无法进入他们的世界（其实我并不想成为他们），也无法回到那个无知的世界，变回一只井底之蛙。

　　（有竞争关系，但不是在专业上。）

　　审视法律本身

　　我知道我没能打赢官司，但已然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头，感觉浑身轻松。

　　看看你的左边，再看看你的右边。我同样支离破碎，但仍站在这里，而且永不沉默。

　　那位辩护律师也只是例行公事，真正的问题深藏于法制和社会当中。

　　字数1553，转自小小，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6584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