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读后感三、人生的终极恐怖是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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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食者》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以女主丈夫的视角写的，第二部分是女主姐姐丈夫的视角，而第三部分是女主姐姐的视角——让我感觉最压抑的部分，几乎是带点恐怖色彩的。

　　尤其是女主在精神病院被紧紧绑住，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可以再扎针了，于是他们硬给她插管——明知她紧闭喉咙，管子进不去，医生就硬插。鲜血喷出来，从管子里，从她嘴里。

　　姐姐对妹妹说，

　　【“你能伤害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这是你唯一可以随心所欲做的事，可现在，你连这也做不到了。”】

　　这是让我感觉最可怕的一段。女主曾是东亚社会标准的，服从规则的乖乖女，她对她的人生没有任何能自主的事情，而她的反抗是如此的无力——她尽力了，她把人类社会的一切都放弃了，最后却是连死都死不了。

　　一个人想死死不了，在我看来是一种终极恐怖。

　　因为死亡，在我看来，是一个人在人世间最后的安全防线。

　　但女主死不了，她只能活着受罪。

　　女主对姐姐说，“现在我已经不是动物了”——人类是动物，所以她不要做动物，她要做一棵树。

　　如果人活着没有基本的人权，那为什么不去做一棵树呢？

　　当然，这不过是女主的奢望。她生在人类社会，她被牢牢绑在人类社会，要放弃人类身份也不由她做主，她拼掉命不要，也不成。

　　你想死？不行，不能让你死。

　　姐姐和妹妹一样，是被压迫的压抑的女性，可是姐姐同时也是加害者——这一点，非常具有普遍性和现实性。有多少善良的，辛劳的，奉献的女性，都像这个姐姐一样，一边受着压迫，一边去压迫反抗者——我难道不是也在这样的桎梏下痛苦挣扎么？我难道不是也受着和你同样的苦么？凭什么你有挣脱的机会，而我却没有？

　　姐姐也是想死的。她带着绳子上了山，她没有死，是因为她有孩子。

　　她再一次做了牺牲，牺牲掉解脱的机会，为了孩子，为了责任。

　　她把妹妹关在精神病院，她看着妹妹活受罪，她不是不为妹妹流泪，她不是不同情妹妹，但是她坚持不让她死。

　　我以为，她的内心深处，有隐秘的嫉妒。

　　我死不成，也不能让你死。

　　但是姐姐毕竟还是不忍心的。看着女主的血喷涌而出，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你能伤害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这是你唯一可以随心所欲做的事，可现在，你连这也做不到了。”】

　　连唯一的，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权都失去了。

　　姐姐的这句话，看起来是在对妹妹说，其实是不是也在对自己说呢？

　　姐姐也想死，但是，

　　【她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轻易放弃孩子，正因为这是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残忍，不负责任的罪过，所以她不能对任何人讲，也不能求得任何人的原谅。她至今还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恐怖。……难道说今天英惠吐出的血，不是从她的内心喷涌而出的么？】

　　这就是所谓的母职惩罚么？妹妹没有孩子，所以她可以抗争，可以疯，可以死；可是姐姐有孩子，所以她只能忍，忍到想死也要忍，因为母亲没有死的权利，放弃孩子去死时“无法理解的残忍，不负责任的罪过”。

　　这到底是谁规定的职责？为什么女性必须要承担这种职责？？

　　是的是的，我自己也说过，女性因为有终极生育权，所以女性对子女有养育的责任。但是，这一切都在人活着的基础上。你活着，你是有职责的，你都死了，还管个屁责任？

　　如果一个人连生命都放弃掉的话，那么TA当然已经没有任何人世间的责任了。当然，我知道有人会反驳，每次那些自杀的新闻下，都会有人指责死者不顾及父母，没有责任心等等等等，但是——

　　有本事你去跟死人说呀！

　　所有的指责也不过只能对着空气发泄罢了。

　　自杀，是人对这个世界的终极反抗。

　　无论这人世间设定怎样的规则，桎梏，责任，道德，用怎样的手段来压逼——情感也好，血缘也好，人死了，自然就挣脱了这一切。

　　所有的谴责也好，谩骂也好，哪个死掉的人会来理会呢？

　　人们往往指责自杀的人是软弱的。

　　又如何？死掉的人，哪里还在意他人的评论？

　　自杀的人软弱，你不软弱，那你死一个试试？

　　姐姐因为孩子坚持苦熬下去，真的就是坚强么？

　　如果这是坚强，那么，我们东亚传统女性通常是不缺乏这种坚强的。不都是那么苦苦熬着过日子的么？

　　苦熬着，坚忍着，认同桎梏，美化苦难，洗脑女儿，绑架女儿，一代一代地接力下去——她自认是没有解脱的希望了，所以，你们怎么能有？

　　小说是开放式结局，救护车开出了精神病院的弯道，我不知道姐姐到底是要按照医生的指示，把妹妹送到另一个医院去，还是打算把妹妹带回家，尊重她绝食的意愿，让她死亡。

　　作者在尾声处几乎全是暗喻，我不知道作者设定中妹妹到底能不能死成，不过，也许对作者而言这不重要。也许作者最终想表达的就是小说最后那一句：

　　【她的眼神幽暗而执着，像是在等待着回答，不，更像是在表达抗议。】

　　总字数：1598
　　作者：林希曦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6239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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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的偏执人生